【先驱读者】看不见的人世间
2018年7月19日 15:07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,所有的光真的会流过你所深爱之人的面庞
作者:初鹏 我所行走的的地方,车水马龙,长长的皇后街是奥克兰市中心的宝贵区域,玻璃幕墙亮的刺眼。西装革履的人,他们走向格子间,高级料理店,红酒酒庄。梦想在这里实现,也在这里破灭。
他们来不及看一眼,与他们共同分享这街道的人,艺术家,卖唱者,背包客,缩在街角的流浪汉。
我认为,自己是终究无法把西装穿戴整齐,从从容容走进玻璃幕墙内的格子间,把纸张画满表格后,粉碎。正如岁月轻而易举的,剿灭血管里的最后一滴热血,压垮最后的梦想。
玻璃幕墙折射的光,最终落在地上,落在破履烂衫的流浪者身上。吉他声是在我放慢脚步时,才自远方传来,现代艺术家捆上铁链摇晃着站上椅子。
我看向他们,从此,一发不可收拾。
我记录他们,因为我不知道,明天的我是否还能再见到他们:背包客会走远,艺术家会离开,卖唱者的嗓音沙哑,合上琴盒,在考虑着,是不是要去找一份,体面的工作。
我开始了一场奇遇。
我曾经无数次梦想,背着比自己还巨大的包,走上一片陌生的地方。一年过去,两年过去,五年过去。我还是我,而那个巨大的包,依然藏在时不时便会出现的梦境中,有一天,我好像在阳光下做了一个梦,我好像看到了自己。
那一天,与朋友吃完午餐,说是要去看海。我忽然听到了三弦的声音,断断续续,我忽然不再和朋友打闹,做了噤声的手势,便向那边跑去。那个男人穿着日本的传统服装,一件素色,印有波浪花纹的和服。正在拨弄着三弦,唱一曲不知名的日本歌谣。我站在那里听,他的巨大背包也是素色,琴盒里摆着不多的硬币,面前摆着一个纸板,只是写了简单二字for travelling(旅行所需)。他拨弄三弦的地方离海很近,海风吹过来,他抬头看了看天,忽然笑了,声音也随之高昂。那种笑容,不像是政客间握手时的笑容,也不像是古寺佛像的笑容那样深邃而令人不解,他只是笑了笑,兀自欢喜着。三弦声在那刻变得悠远,朋友赶过来的时候,自己是不知道的,内心所想的,也大概是林涛涌耳,温茶解忧,水波不惊,雁南飞,人远行。最后是被朋友拉走的。我走一步,一回头,他没有看向我。记得一本叫做《今生今世》的书,曾这样写远意:我小时每见太阳斜过半山,山上羊叫,桥上行人,桥下流水汤汤,便是远意。
而我想,海风抚弦,你自己唱着让自己欢喜的歌,你的眼睛没有看向人群,而是望着深邃的天空,那一刻,便是远意。第二天,我又向跑向那里。他已不在那里,我想,有一天,我们可能会在某个地方,相遇。我想问问他,那唱出的歌词有什么含义,不知那时,他是否还喜欢,那片天空。他深爱着,这普通而又不平凡世界。
我还在这长街上,遇到一对老夫妻。年龄是真的分辨不清的,但两人已是白发苍苍。他们手里拿着是类似俄罗斯的民族乐器的,两个人共用一个麦克风,唱的声音不大,人群从他们身边快速的走过,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。我在街角等红绿灯,他们一曲刚结束,老夫妇中的男人在调弦,他的妻子望着他,很安静的看着他,好像是初恋一样。红绿灯变了颜色,我依然站在街角没有动。两个人又开始唱新的曲目,一开始是老妇人先唱,曲调优美,大概是一首情歌。老妇人唱着唱着,她的丈夫也加入进来,两个人摇着脑袋,唱的开心便对着对方微笑。我的眼角是在那刻盛满泪水的。爱意是那样简单的在琴弦与歌唱中蔓延开来。我悄悄走过去,把钱放到盒子里,我问到,请问我能不能录像?他们大笑着说,可以啊可以啊。像是两个顽童。我看着他们,他们望向彼此歌唱。我这次明白,原来,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,所有的光真的会流过你所深爱之人的面庞。我想给那个情歌取一个中文名字:
在我垂垂老矣,你看向我时。
这个世界真的很好。长长的街正在享受着不怎么寒冷的秋天,所有的爱,恨,欢喜,愤怒,便这样自然而然,又悄无声息的,随风,流过。
而这些,是一些人所永远,无法体会的。我想,这些歌词,其实我们都懂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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